过去15年间,中国物流走过了一段蓬勃发展的道路,令世界为之震惊。得益于我国国民经济的快速发展,尤其是电子商务的快速发展,我国过去15年b2c电商物流量增加超过50倍。2022年,我国快递包裹量达到1105.8亿个,平均每天超过3亿个,是2010年的48倍。与此相对应,我国物流技术与装备的发展应用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。然而,我们在取得巨大成绩的同时,也要清醒的看到,很少有甚至几乎没有关键物流技术的原创是由中国完成的。这是一个巨大的落差,也是一个巨大的遗憾。本文试图对这一现象作一分析,以寻求解决之道。
与其它行业一样,面对这一问题,我们最容易找的理由是我国曾经的落后。这的确是一个客观的理由。长期以来,我国没有独创性创新,是因为我们落后,从而失去先发优势,美西等发达国家早已经把该发明的都发明了。然而,这并非真正的理由。物流技术无时无刻不在飞速的向前发展,如果说20年前,我们与美西方有巨大的差距是由于美西方先发优势决定的,但这20年我们又如何解释呢?在这20年里,世界上又有很多的物流新技术被发明出来,如kiva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。我们的国门早已打开;我们的经济已经位居世界第二;我们的大学生已经超过2亿;我们研究经费非常充足,仅清华大学一年的经费就达到400亿;我们的实验室装备已经达到世界先进水平。然而,我们并没有取得与之相匹配的发明创造。这不是一句落后就可以搪塞过去的。科技在进步,并且进步的步伐越来越快,可以肯定的是,未来的发明创造只会越来越多,那些认为该发明的已经都发明了的观点是完全错误的,也是幼稚的。
有人说,市场竞争激烈,企业生存都很困难,当然无暇去创新。这个理由道出了中国人口众多、资源贫乏的现状,以及在这一现状下中国企业的不易。很少有国家像中国这样竞争激烈,很多企业长期处于勉强生存的境地,对他们来说,解决企业的生存问题是第一位的。他们之中的很多企业不是没有理想,也不是没有底线,但要生存,不得不做出妥协。以美国为例,他们的国土面积与我们相当,自然资源还要略胜于我国,但人口却只有四分之一不到,即使美国不在全球进行掠夺,美国人的生存环境也是远胜于中国的。几十年来,中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,甚至以牺牲几代人的幸福为代价,利用廉价的劳动力和超长工作时间,生产了无数的廉价商品供西方享用,而自身却陷入越来越严重的内卷之中。我曾经去过美国和欧洲,那里的工人,其生产效率远低于中国,工作时间远少于中国,但收入却远高于中国,很难解释是为什么。中国人虽然创造了价值,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。中国企业,尤其是中小企业和民营企业,长期处于低利润甚至负利润状态,恶性竞争让他们不堪重负,没有任何抵御风险的能力和储备,随时面临倒闭的危险。但这是我们不能创新的理由吗?显然也不是!我们应该清醒的看到,正是因为缺乏创新,才会导致低端产品充斥市场,才会导致价格战。历史上很多伟大的发明创造正是在艰苦的环境下取得的。
中国似乎是一个缺乏创新基因的国家。但如果有人这么说,肯定有很多人不服气,会与其反驳。然而,在过去的100多年甚至数百年间,我们真的没有拿得出手的创造发明。在物流技术领域,也的确是找不到一件可以足以影响整个行业发展的创造发明。无容置疑,中国人肯定是不笨的,其在智力上是没有问题的。不然,就不会有几千年的灿烂文明。所以,我们有必要寻找真正的原因在哪里。
有人从我们的文化基因里找原因,企图否定传统文化,否定过去的一切,把一切希望寄托在西方的文明上。但具有讽刺意义的是,我们过去40年,甚至100多年来,正是因为在学习西方的经验过程中,逐步丧失了自我,从而变得没有自信,没有责任,没有使命,没有激情,最终丧失了创新精神。我们唯西方马首是瞻,以西方的标准为标准,以西方人的认可为准则,唯独没有自己的立场和观点。我们在模仿、跟随的道路上走得太久了,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初心,没有了独立性和自主意识。无可否定,西方的先进技术和经验是值得学习的,但如果我们不能在学习中有所思考、有所批判,进而有所进步,那么想实现超越是不可能的。改变首先要从自己内心出发,化被动为主动,然后才能有可能创新,乃至超越。夜郎自大固然可笑,盲目跟风更不可取。不假思索的一味模仿,只会逐渐迷失方向,在盲目跟风中迷失自我。保持自主意识,培养独立思考的精神,就像长跑选手一样,跟随只是手段,而不是目的,保持自我定力,伺机超越才能取得胜利。
有人认为,是我们的急功近利思想导致了我们忽视了研究与创新,这是我们的症结所在。长期以来,我们满足于买和租,认为有钱就能搞定一切。在这一思想指导下,我们几乎放弃了基础性研究和理论研究,因为这些研究很难在短时间内产生效益。芯片给我们上了严肃的一课,但芯片之外,我们还看到了什么?基础研究和理论研究不仅难度大,见效慢,还有一点就是它是一项长期的工程,它需要积淀,需要传承,需要一代一代人持续不断的付出,才能有所收获。如果没有经历这一过程,即使砸再多的钱也是徒劳,最多只是昙花一现,不能长久。一个产品,其价值往往不在于它的物理形式,不在于它的体量,而在于其内涵,在于它的内在思想,在于它的创新性和独特性。中国不应再将gdp作为最重要的发展目标,而是要在科学技术上发力,要在提升国家的综合能力上发力,以及在全面提升国民生活水平和幸福指数上发力。
有人说,西方国家之所以有不断的创新,主要是因为人们衣食无忧,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爱好之中。这有点理想化,但却不无道理。一个科研人员,如果连温饱问题都得不到保障,怎么会有心思去搞研究和创新呢?我们期望有专门的研究人员群体,他们能够独立于市场之外,不为五斗米折腰,可以全身心投入自己所喜好的研究之中。尊重科学家,尊重人才,这本就是立国之本。我特别羡慕德国的fraunhofer研究院,这是一家专门从事创新研究的机构,在全世界可以说是独一无二。它有近24000科研人员,一年能够服务三千多名企业客户的委托,并完成近万项研发项目。很多物流技术的创新和奇思妙想就是出自这个研究院。美国正是通过设立四位一体的研究机构,通过长期大量投入,在过去100年领跑世界科技发展,始终保持世界领头羊的地位。中国也有自己的研究院,非常可惜的是,经过20多年的市场淘汰,很多研究院名存实亡,还有更多的研究院在改革的大潮中忙于赚钱养家而迷失自我,这是非常可惜的。
人们常说,百花齐放才是春天的景色。而要做到这一点,种子、土壤、阳光、空气和水必不可少。发明创造不是某一个人和某一群人的工作,它需要广泛的参与和激烈的思辨,我们有物流技术创新最好的试验场,我国的b2c电子商务业务量几乎是全世界其它国家之和,这是孕育物流创新发明的最好的土壤,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不去创新和发明创造。另一方面,如果我们能够找回我们的独立自主意识,找回我们的自信,让广大的科研工作者回归研究岗位,以科学的精神和方法为指引,戒除心中的浮躁,努力营造出浓郁的创新发明的氛围,则我国的理论创新和发明创造必将迎来自己的春天,物流技术也必将有中国人的重大发明创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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